“这个世界会好吗?”
1918年,一位父亲向自己25岁的儿子问了这样一个问题。
当时在北京大学任教的儿子回答:“我相信世界是一天一天往好里去的。”
“能好就好啊!”这是父亲留给儿子最后的叮嘱。
3天后,父亲留下“国性不存,我生何用”的遗言,在北京积水潭投水自尽。
父亲的死没有让儿子抑郁消沉。为了履行对逝去父亲的承诺,儿子以儒学思想为指引,用一生时间为实现“世界变好”的目标而上下求索。
此人正是“中国最后一位大儒”——梁漱溟。
梁漱溟先生一生胸怀济世之心,与爱国志士同道,为民族独立、为国家富强而积极探索,而这与其家风——“宽恕”密切相关,如今也为后人所津津乐道。
梁漱溟非常倡导“宽”和“恕”,认为“宽恕是我一生的自勉”,也一直用这个来教育家庭,为两个儿子分别起名为梁培宽与梁培恕。大概就是因为这份宽容和顺随,梁漱溟先生活到95岁高龄。两个儿子同样高寿。
容之以“宽”
梁氏家族对后代“宽放”待之的态度,可以说是一脉相传的。
儿时的梁漱溟在熟读完《三字经》、《百家姓》后,按照传统应该开始学习四书五经,但梁济(梁漱溟父亲)并没有干预儿子阅读《新小说》、《启蒙画报》、《地球韵言》、《新民丛报》等新知识、新文化。此举不仅让梁漱溟汲取到了充足的知识,更促进了他对人、人生、社会问题的思考。梁漱溟将这一切归功于父亲的“放宽”态度。
受父亲影响,梁漱溟对两个儿子也是如此。从小到大,梁漱溟都没有问过大儿子梁培宽的成绩,哪怕地理不及格,梁漱溟知道后也一字未说。尽管父亲没有说什么,但梁培宽看在眼里、记在心上,后来发愤读书,地理成为学得最好的一门功课。
至于二儿子梁培恕,因为各种原因,小学、中学、大学都没有毕业,但梁漱溟从没有劈头盖脸的批评,而是把选择的主动权交给孩子。
宽放的家风至今还在传承。今年2月9日,《谢谢了,我的家》节目邀请到了梁漱溟先生的长孙梁钦元。在现场,梁钦元回忆自己女儿初中时住在爷爷梁培宽家的一次经历。
那段时间,女儿喜欢看漫画书,但是每每爷爷进来,她就会手忙脚乱的用数学书压着藏好。梁培宽发现了这个现象并没有说什么,只是告诉了梁钦元这个情况。
梁钦元也没有生气,而是平心静气与女儿沟通。后来才知道,女儿觉得写作业太多时,心情会很差,看漫画书能转换心情,心情好了就继续写作业。听了女儿的话,梁钦元只说:“下回爷爷再进来,你在看动漫的时候不要藏,你接着看行吗?”
仔细看会发现,这种宽放的家风,是对子女的完全信任,长辈主动把自己放在次要位置,让子女站在主动的位置上,在教育子女、处理亲子关系时都非常宽容、克制。
对于子女做的好的,鼓励;不同意的,仅表明自己意见为止,让孩子独立思考,从不干涉,哪怕是大事,也绝不干涉。这种宽放的家风犹如春雨,润物细无声,后辈沐浴其中,水到渠成,变得从容、坦荡,有所获益。
饶之以“恕”
除“宽”之外,梁家亦传承“饶恕”之风。
梁漱溟9岁时,曾攒了一小串铜钱,结果不见了,不仅大肆哭闹,还与被询问人争吵,但是梁济并没有责骂和批评梁漱溟。次日,梁济发现这串铜钱其实是被儿子无意中丢到院中桃树枝上了。
梁济既没有拿下来,也没有喊梁漱溟来看,而是以第三人称编了个小故事,写下来给梁漱溟:“一小儿在桃树下玩耍,偶将一小串钱挂于树枝而忘之,到处向人寻问,吵闹不休。次日,其父亲打扫庭院,见钱悬树上,乃指示之。小儿始自知其糊涂。”梁漱溟看过后,发现那串铜钱果然在桃树枝上,反省前日大吵大闹的错误行为,心生惭愧。
当梁漱溟成为梁家“大家长”时,同样也是饶人以“恕”,而且处理起来更加机智和幽默。据悉,小时候的梁培恕很喜欢在父亲讲话时发表意见,也就是我们总说的“插话”,其母亲甚至批评他“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”,梁培恕很生气、很伤心。可是梁漱溟有些“无能为力”,因为他一是不认为梁培恕“插话”是对的,但是也不赞同妻子的意见,可又不能反过来批评妻子。所以最后,梁漱溟向梁培恕背了三段《论语》,表面自己提倡不限制人的思想自由。
除了对待晚辈饶之以“恕”,对待他人,梁漱溟同样也能做到平等对待,体谅对方。一次梁漱溟在吃饭过程中,屡次请保姆往汤中加水,此举引起了保姆的不满。后来保姆亲自喝了一口才发现,原来自己糊涂放了两次盐,汤太咸了,而梁漱溟一直吃素,口味非常清淡。保姆很羞愧,提出重新做一份,梁漱溟回答:“要惜福,要珍惜东西。”
在“文革”期间,梁漱溟收藏的蔡元培的信,齐白石的画等,悉数被毁,但从不生气。孙子梁钦宁曾问梁漱溟:“爷爷,当时您生气吗?”梁漱溟简单直接的回答:“不生气,他们都只是十五六岁的孩子,跟他们生什么气。”
宽恕需要智慧
相较于容之以“宽”,饶之以“恕”可能更难。毕竟无度的饶恕,也许意味着对“错误”的纵容,所以宽恕(侧重饶恕)需要智慧。
责任编辑:马晓